那个时期小许是以“一瓶啤酒,一醉方休”被引为笑谈的。“从北大28号楼的厕所翻出去喝酒,三四个男生点一瓶啤酒、一份干煸四季豆、一份土豆丝,因为穷也不能多点,吃到后面就吃菜里的辣椒,最后不是喝晕了,是辣晕了,感觉人飞出去。”许知远回忆。
他看了一本法国人勒戈夫的书“中世纪的知识分子”,被“情愿死在小酒馆里”打动,为了模仿一种生活方式开始喝酒,“醉酒、胡来是青春,没有目的。我后来回想,这是为了打破常规,获得自由和创造力。”“到现在我对苍蝇馆子都还有感情。”他说。
“稍微认真一点喝葡萄酒是从2007年,过30岁了,那时的女朋友懂吃懂喝,是个cosmopolitan spirit(都会精灵),是她教我的。”
许知远喜欢桃红酒,“喝起来舒服,而且和我对欧洲的记忆连在一起,象征一种rosy life(玫瑰人生)。”
所以许知远是以他熟悉的、形而上的方式进入葡萄酒的,“总是先有观念,再有具体,或者先有具体但没感觉,必须给一个meaning(意义)。”他说自己,“我觉得这很可怕,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反对意义。”
老许说自己中年危机了,开始学跳舞、喝汤养生,“以前不能接受广东人喝汤,现在觉得很好。”
依然很焦虑,不过年轻时是焦虑要有成就,写出master piece(大师之作),“现在不是这个,反正也不一定有了。而是对时间焦虑,40岁前还觉得可以挥霍,每天打发时间,现在觉得时间不够用了,想把书写完——写书真是苦役,想去感受各种事情。”
老许说的“各种事情”,包括开一个酒吧。很难想象一个年轻时一瓶啤酒就倒的人,一个被公众认为“不接地气”的知识分子,现在要开酒吧了。所以“被误读”是成为公众人物的宿命,事实上许知远从现实生活到精神生活,都比常人丰盛精彩多了。
“我很喜欢一本书,‘I drink therefore I am’, 想翻译引进过来。‘我喝故我在’,也送给你们。”在一个乱哄哄放着80年代音乐的日式烧鸟店,旁边包房的人走进走出,一阵阵烟味跟着扑出来,几个人喝了两杯high ball, 两瓶我们带去的葡萄酒,许知远忽然郑重地说。
说说记忆深刻的喝酒?
几年前因为工作——到后来也不是工作,就是纯喝酒了,和蔡澜在九龙城菜市场大排档,吃着火锅,喝完了一瓶XO,我喝得头疼了,蔡澜一点事没有,气死我了。不过喝完很开心,胡说八道。旁边也没人。
最近一次喝多是和李诞,在上海的酒吧偶遇,从晚上9点喝到凌晨4点。他内蒙人,酒量巨好。我记得后来谈到了“家国情怀”,很搞笑的。还说了要一起周游世界还是中国,不太记得了。
理想的酒友,不能是李诞这样太能喝的。最好是完全陌生的,偶遇,就特别开心,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。
在异乡人会焦虑,没有那么放松,怕丢护照,人丢了也很麻烦呀。
怎么理解酒肉朋友?
以前我很鄙视酒肉朋友,觉得人应该深入交流。现在越来越喜欢了,简单轻松开心。所以我是全面危机了吗!
在从事创作活动前后会饮酒吗?
会独饮吗?
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喝酒。除非前一天宿醉了难受,每天都喝酒。从下午四点开始,从啤酒、葡萄酒,到干邑、威士忌。通常傍晚喝白葡萄酒,夜晚喝红葡萄酒。
一个人看书的时候也喝酒,我记得第一次看黑格尔的书感觉看懂了就是酒后,第二天又觉得不懂了。(有人问是“小逻辑”吗)不是“小逻辑”,那个喝酒也看不懂。
喝酒听音乐是伴随每天的,只不过听音乐从早上开始,喝酒从下午开始。
如果余生只能喝一种酒,选择喝什么?
喝威士忌,因为醉得快。中国白酒我喝不惯,喝威士忌舒服。
有什么解酒神器吗?
大量喝水,以及广东人教我,能吐就吐出来,就会舒服点。
微醺是一种什么感觉?
宿醉的第二天是什么感受?
我以前比现在鲁莽,现在更驯服、规矩了,可能是荷尔蒙分泌下降了,变得害怕喝多,第二天就废掉了——很功利主义的想法,令我自己痛恨,眼睁睁看自己有效率起来,特别可怕。
会觉得喝酒费钱吗?
我没那么讲究,12、18年的威士忌对我没那么大区别,都是别人送的。我喝啤酒就很开心,喝燕京都很开心。
我知道那种喝酒特别讲究的,很烦那种人,因为他们灵魂匮乏。我觉得还是内心缺乏秩序,混乱,才需要外在秩序的装饰——这是我的偏见,但允许我保持我的偏见嘛。
如果看待不喝酒的人?
可怜啊,充满同情。西川,一个特别好的诗人、很酷的诗人,滴酒不沾(因为酒精过敏),爱吃甜品,看到甜品就眼睛放光。